后汉书、三国志里对袁术为啥退出南阳进入兖州的原因语焉不详，只是三国志曹操的传记中，简略的提了一句“荆州牧刘表断术粮道，术引军入陈留，屯封丘，黑山馀贼及於夫罗等佐之”。袁术进入兖州的时间是在初平四年，孙坚战死一年多将近两年以后。袁术放弃富庶的南阳，而进入战乱不断，刚被黄巾农民军劫掠过的兖州，一定不只是刘表断粮道这么简单。袁术和刘表在荆州，特别是在南阳，在孙坚战死后，相互之间的争夺并没有平息，而是一直延续，直到袁术退出荆州、退出南阳为止。

图1、东汉南阳郡

袁术为啥退出南阳？是因为打不过刘表，被刘表整个赶出了荆州，还是有别的原因，史书上并没有明确的说法。三国志、后汉书，只简略提过袁术在南阳时的作为，说“南阳户口数百万，而术奢淫肆欲，徵敛无度，百姓苦之”。袁术对老百姓不是太好，可立足应该是不成问题的。而且南阳百万的人口，一直是袁术的大本营，如不是不得已，袁术肯定是不会放弃的，即使是被荆州刺史刘表逼迫，被刘表断了粮道。

袁绍、袁术兄弟相争，除了和公孙瓒、刘表相互之间的联合之外，兄弟两人大打出手的事，史书上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几乎没有正面的文字记载。袁绍、袁术兄弟相争到展开大规模战争的事，只是在《三国志-武帝纪》、《后汉书-袁术传》中简略的各自提了两句。《后汉书-袁术传》从袁术的视角，这样说：“公孙瓚使刘备与术合谋共逼绍，绍与曹操会击，皆破之。”而《三国志-武帝纪》从曹操的视角，这样记载道：“袁术与绍有隙，术求援於公孙瓚，瓚使刘备屯高唐，单经屯平原，陶谦屯发干，以逼绍。太祖与绍会击，皆破之。”

图2、界桥大战（《跨江击刘表》）

三国志和后汉书的这两段记载的事，从时间是推测应该发生在初平三年到初平四年间，再此之前的一年初平二年，袁绍刚刚当上冀州牧，紧跟着就和公孙瓒在界桥大战，凭借着手下大将麹义的勇猛和谋略以少胜多，大大打压了公孙瓒的气势。不过，界桥之战，只是袁绍和公孙瓒争夺的开始；之后巨马水之战，公孙瓒获胜。再之后，袁绍的儿子袁谭和公孙瓒的部下田楷在青州展开争夺，将两边彻底拖入泥潭。一直到马日磾、赵岐的朝廷宣抚团到了之后，两边才停战。

让人奇怪的是，《三国志-武帝纪》、《后汉书-袁术传》所记载的事，袁绍、袁术兄弟相争的事，在袁绍、公孙瓒的传记都没有提及，反而出现在了曹操的传记中，而且三国的另一位创立者刘备也成了其中的主角之一。后汉书成书晚于三国志，可以推测范晔在写袁术传时，用了陈寿三国志曹操传武帝纪中的史料。

图3、曹操与属下（《三让徐州》）

曹操、刘备在袁绍、袁术、公孙瓒相争的时候，都还没完全出头，特别是刘备，他刚投奔公孙瓒不久，只是一县令。在初平三年的时候，刘备完全不具备和被公孙瓒任命为兖州刺史的单经、以及早就是徐州刺史陶谦并列的资格。有资格的，应该是刘备的上司青州刺史田楷。考虑到陈寿是在写曹操的传记，有意将曹操的老对手刘备拔高也算正常。后汉书更是没提公孙瓒这边的其他人只提刘备。

陈寿将刘备的地位拔高，自然也会拔高曹操，将曹操和袁绍并列，而实际上曹操在当时也并不具备和袁绍并列的资格。曹操在初平二年，因平定东郡的黑山贼有功，被袁绍任命为东郡太守。之后，又因兖州刺史刘岱被入侵兖州的黄巾军杀死，又被袁绍任命为兖州刺史。曹操确实是一股相对独立的军事武装，可当时完全依附在袁绍之下。在初平三年、四年的时候，曹操正全力剿灭兖州境内的黄巾军。

图4、东汉兖州刺史部

理解了曹操、刘备当时的地位，结合前后发生的时间，回头看三国志曹操传记中的那段记载，我们或许能知道不是曹操和袁术、刘备打，而是袁绍、袁术亲兄弟干仗，曹操、刘备做小弟的来帮忙。

当时整体的形势是这样的，袁术、公孙瓒，联合陶谦、张燕为首的黑山军、匈奴单于于扶罗、下邳阙宣等，以及进入到兖州的黄巾军，采取了对袁绍集团的联合军事行动。袁术、黄巾军在南，公孙瓒、单经在北，陶谦、阙宣在东，而黑山军、匈奴单于在西，东南西北四面合围袁绍。袁术、公孙瓒联合了所有能联合的力量，显然是希望这样的联合，对袁绍集团合围之势。表面上看，袁术这边人多势众，将袁绍困在了中间。可实际情况，远非这么简单。

图5、191年东汉

相比于袁术的四处结盟，此时的袁绍采取了截然相反的策略，此时的袁绍基本没什么盟友，除了和刘表有配合之外。此时的袁绍集团正在坚定的执行沮授提出的，以冀州为根据地，四周征讨，稳扎稳打，逐步扩大自己地盘的基本策略。当然，为了稳住被黄巾军侵扰的兖州，袁绍扶植起了曹操。曹操集团能有机会去开辟出自己的一方天地，和袁绍、袁术兄弟相争密不可分。不过此时的曹操，还完全被覆盖在袁绍的羽翼之下，没有露头。

换个角度看，此时袁术一下子有这么多盟友，并不是这些盟友多么喜欢袁术，而是他们感受到了来自袁绍方面实实在在的压力。于是，他们选择了与敌人的敌人合作。再看看袁术围剿袁绍的盟友们，除了公孙瓒、陶谦这样的地方诸侯，还有黑山军、黄巾军、阙宣这样的农民起义武装，各方实力层次不齐，也各自心怀鬼胎。袁术方面拉的阵势虽大，可因为地理上的分割，没有现在的通讯手段，合围只是名义上，并没有什么真正的配合。最后结果，恰恰也是这样，袁术声势浩大的联合围剿，被袁绍、曹操各个击破。袁绍、曹操此时各有分工。袁绍对付北方的公孙瓒、西边的黑山军，而曹操对付东南方向的黑山军，东边的陶谦、阙宣，以及南边的黄巾军和袁术。

图6、阙宣（百度百科）

袁术集团离开南阳进入兖州，一方面可能有刘表方面的压力，可更重要的是为了执行这次对袁绍集团的联合围剿。可能正是趁着袁术离开南阳的机会，刘表集团夺取了南阳。袁绍、袁术相争采取的不同策略，让兄弟俩在这一次争锋中，有了完全不一样的结果。

进入兖州的袁术，开始了和曹操的正面交锋。可在和曹操的交手中，袁术以及他的盟友黑山军、黄巾军一再失利。袁术步步向东南方向退去，原本的南阳回不去了，只能退往扬州。而曹操在平定黄巾、击退袁术的过程中，进一步扩大了自己的实力，收缴的黄巾军为自己的“青州军”，而且完全占领了兖州，成为了一方诸侯。

图7、袁术退往扬州（柏杨版白话资治通鉴）

可袁术为啥会退往扬州？或者说，袁术为啥能够退往扬州？扬州之前的刺史是陈温。三国志说，袁术带领着被曹操击败的军队到了九江之后，杀死了陈温，代替陈温当上了扬州刺史。而裴松之则在三国志注释中给出了一个截然相反的说法，说是陈温因病去世，袁绍马上任命叔伯兄弟袁遗为扬州刺史。可袁术哪能让袁绍得逞，也马上派人进入扬州，将袁遗击溃，袁遗最终被乱兵杀死。之后，袁术任命下邳人陈瑀为扬州刺史。等到袁术败退到扬州治所寿春的时候，陈瑀却拒不接纳袁术。袁术没办法，只能先退到阴陵，然后合兵进攻陈瑀，陈瑀害怕退守下邳，这样袁术才算在扬州站稳了脚跟。

袁绍、袁术扬州争夺，并不是袁术兖州战败，匆忙败退才开始的，之前两派系的争夺胜负已分。袁术虽然丢了南阳，兖州又没捞着什么好处，可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扬州成了袁术新的大本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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