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舞

公元581年，北周辅政大臣杨坚废去周静帝，自己当了皇帝，是为隋文帝。杨坚称帝后不久，北方突厥人南侵。朝廷于是任命隋朝开国大将韩擒虎的胞弟韩僧寿担任边关蔚州（今河北张家口市蔚县）刺史。韩僧寿到任后，积极备战，在鸡头山大破突厥，因功进爵广陵郡公。但韩僧寿有个缺点，就是喜欢居功自傲，所以后来被隋文帝免了职。几年后，突厥人再次蠢蠢欲动，朝廷只好重新起用韩僧寿为蔚州刺史。突厥人领教过韩僧寿的厉害，也就不敢轻举妄动，蔚州边关因此安宁了许多年。开皇十七年（597年），韩僧寿奉命屯兵兰州。第二年，又担任行军总管，赴辽东平乱。辽东之役后，任检校灵州（今宁夏灵武市西南）总管事。开皇十九年（599年），隋朝分三路攻打突厥。韩僧寿随大将杨素一路出灵州，大获全胜。多年的东征西战，韩僧寿屡立战功，因而进位上柱国，改封江都郡公。隋炀帝杨广即位后，韩僧寿又改封新蔡郡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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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到了大业五年（609年），韩僧寿随从隋炀帝巡游太原时，却突然受到了“除名”处罚。《隋书·列传·韩擒虎弟僧寿》中记载：“有京兆人达奚通妾王氏，能清歌，朝臣多相会观之，僧寿亦豫焉，坐是除名。”意思是说，京兆人达奚通的小妾王氏，擅长演唱清商俗曲——也就是通俗歌曲，朝中官员聚会时常常邀请她出场献艺，由于韩僧寿是王氏的铁杆粉丝，所以被隋炀帝开除了官籍。

堂堂功勋大臣，居然因为追星当粉丝被开除官籍，如此严厉的处罚难免让人匪夷所思。难道隋炀帝对通俗音乐有偏见？隋朝的音乐有雅乐与燕乐之分。雅乐是指帝王朝贺、祭祀天地等大典所用的正统音乐。燕乐是指游宴时演唱的比较通俗的音乐歌舞，其中包括传统的清商之乐，也有许多少数民族音乐。隋朝初期，隋文帝不爱好也不懂音乐，视燕乐为淫技，确曾严格管制。但到了隋炀帝时期，由于隋炀帝颇有艺术家气质并且是燕乐爱好者，音乐歌舞呈现出繁荣昌盛局面。从宫廷到民间，通俗歌曲基本上是想唱就唱，唱得响亮。隋炀帝的艺术观颇为开放豁达，不仅对少数民族音乐兼容并包，而且每年举办规模盛大的百戏艺术节，希望以歌舞升平来威服四夷。显然，隋炀帝处罚韩僧寿，不会是因为他听了通俗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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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王氏演唱的通俗歌曲有什么问题？既然王氏经常在官员聚会场合演唱，想必歌曲内容不会有严重的错误倾向，否则早就被封杀了。就算王氏演唱的通俗歌曲格调不高，最多也是一禁了之，犯不着如此严厉追究听歌者的责任。实际上，隋炀帝不仅不反感通俗音乐，而且非常热爱，甚至还亲自创作了不少“艳曲”歌辞。如他所作的《江陵女歌》：“雨从天上落，水从桥下流。拾得娘裙带，同心结两头。”就让人浮想连连，心有戚戚。又如《赠张丽华》：“见面无多事，闻名尔许时。坐来生百媚，实个好相知。”也是一首露骨表达英雄爱美人的情歌。因此，通俗歌曲的内容与格调，不太可能惹得隋炀帝龙颜大怒。

排除了上述两种可能，那么问题极有可能出在歌手王氏身上了。查阅史料，发现这位王氏还真不简单。《隋书·齐王暕传》中记载：“京兆人达奚通，有妾王氏，善歌，贵游宴聚，多或要致，於是展转亦出入王家。”意思是说，京兆人达奚通有小妾王氏，擅长唱歌，贵族交游宴饮聚会时，常常邀请她参加，她于是频繁出入于齐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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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王即隋炀帝的次子杨暕。隋炀帝有三个儿子，长子杨昭被立为太子，却在大业二年（606年）病死了，年仅23岁。三子杨杲为庶出，当时还没出生。所以，次子杨暕理所当然被视为储君。但杨暕的品行却很差，平时骄纵恣肆，胡作非为，沉湎于声色犬马之中。隋炀帝对这个儿子是伤透了脑筋，恨铁不成钢。大业四年（608年），杨暕终于惹怒了隋炀帝。隋炀帝于是旨意御史弹劾杨暕，一共列出了八条罪状，其中一条是指责杨暕同达奚通的小妾王氏勾搭成奸。隋炀帝还命令一千多带甲士兵，搜查杨暕的府第，以彻底追查他的不端行为。最后，杨暕被长期监管于家中。他的那帮手下，有的被杀，有的被流放。但达奚通的小妾王氏，却销声匿迹了。

韩僧寿随从隋炀帝巡游太原，是在杨暕遭弹劾的第二年。到了太原，隋炀帝得知达奚通的小妾王氏又在这里抛头露面，而且韩僧寿等朝廷官员还是她的粉丝，当然火冒三丈。盛怒之下，隋炀帝开除了韩僧寿等人的官籍。不过，韩僧寿毕竟是有功之臣，当错粉丝也算不上十恶不赦的大罪，等到隋炀帝怒火平息之后，还是取消了对韩僧寿的处罚，恢复了他的官籍。至于王氏的结局，史无记载，不知所终。（文/谢志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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