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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战后，美国占领了日本，一大批美军登陆了日本本土。那时，他们迫切需要能与战败的日本人沟通的工作人员。因为这个原因，日裔美国士兵成为了从事翻译工作的核心人员，但这使得他们处于尬尴的境地，成为了与日本的敌人——美国——共享战争遗产的征服者。

而他们最常被日本人问到的问题之一：“什么是民主？”

小林寺（左二）和其他日裔美国士兵，他们从事翻译工作

1945年的东京，23岁的日裔美国士兵小林寺发现他很难回答这个问题。在美国，他被称为尼瑟人（Nisei），也就是“第二代日裔美国人”的意思。他们的父母都是移居美国的第一代日本人，而他们则是出生于美国，理论上拥有美国国籍的日裔美国人。

珍珠港事件爆发时，他正在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读大二。之后，被美国誉为“平民总统”的富兰克林·罗斯福下令，命军队转移12万日裔美国人进入被铁丝网包围的拘留营——或者说是美国版的集中营，以防其中一些人可能是新一轮美日战争中的间谍。小林寺和他姐姐一家被送到亚利桑那州的希拉河拘留营。在那里，小林寺渡过了一生最难忘的一段日子。之后，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临近结束之时，他被征召入伍。

亚利桑那州的希拉河迁置中心

1944年初，日裔美国人重新被允许加入了美国的征募系统，其中很多像小林寺一样仍在拘留营的日裔年轻人终于“得到了一个为美国效力的机会”。之后，小林寺在明尼苏达州斯内林堡接受了军事情报部门的语言学家的培训，他们翻译俘获的文件，审问战俘，为战争审判口译，以及一些其他职责，之后被派往东京的盟军翻译组。许多人自愿参加战斗，积极争取入伍权，以证明他们的爱国精神——他们对美国的忠诚。

日裔美国士兵组成的442军团，是整个二战中被授予勋章最多的部队

三十年后，在马里兰大学历史教授玛琳·J·梅奥的口述历史项目中，小林寺描述了他怎样挣扎着去定义民主。“我想，这是战后日本人最喜欢说的流行话题，日本人意识到美国获胜的原因之一就是它是一个民主国家，并且日本人认为他们必须知道民主的秘密是什么。”

但小林寺认为那很难回答：“因为我说：‘我不能向你解释什么是民主。’他们就会说：‘你当然必须知道什么是民主，因为你生活在美国。’然后我会说：“不，我真的解释不了。”事实上，现在回想起来，我时常好奇，如果我告诉他们我在战争时期的经历：作为敌国人被送入拘留营，之后被征召入伍，再之后又被送往海外，然后说：‘好吧，一个民主国家将会做的就是这样。’这是否是一种教训，或者说是可以被赞赏的品行。对我来说，我仍然很难定义民主，特别是向那些在天皇制度下长大的日本人解释它。”

美国士兵长着日本人的面孔，这一奇怪的现象也让日本人困惑不已，当日裔美国士兵穿着带有驻日同盟军标志的制服出行时，往往会引起日本人的私议。小林寺说：“我们无意中听到他们说的话，我们很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但我们没有发表任何评论。”

二战期间的日裔美国士兵

小林寺觉得非正式的工作更有趣，他们时常为有日本女朋友的美国士兵翻译情书。就像小说《蝴蝶夫人》一样，美国士兵接到命令必须回到美国，女孩会写她有多爱他，她有多想他，希望他们能再次相聚。

尽管直到1952年，美国移民法律才允许日本人入境，但在占领日本的几年中，一些美国军人还是找到了将日本新娘带回家的方法，要么是在几个短期的法律窗口内满足文件和许可的严格要求，要么是让他们的国会代表帮忙安排签证。随着1952年《移民和国籍法》的通过，这扇门为他们打开了。到20世纪50年代末，超过3万名美国军人的日本配偶进入了美国。

美国士兵与日本女性

小林寺的妻子也是日本人，他们在一次相亲中相识。而回到美国后，小林寺继续读了几年大学，然后被征召去朝鲜战争服现役。后来，他成为国会图书馆日本科的副主任。虽然他和妻子互相说日语，但他们夫妇二人从不跟他们的孩子说他们曾经的母语。他的儿子特纳说，父母认为这会使孩子的生活艰难，就像40年代的家庭一样。

70多年来，小林寺和他的家人都会在阵亡将士纪念日的前一个星期天，在阿灵顿国家公墓举行纪念牺牲的日裔美国人的仪式。小林寺死后，他的儿子特纳和日裔美国公民联盟以及日裔美国退伍军人协会的地方分会一同参与纪念活动。

美国的阿灵顿国家公墓

在小林寺试图在占领期间向日本人解释民主的几十年后，特纳回忆起他与父亲的一次谈话，父亲问他：“在英语中，你最喜欢的单词是什么？”

特纳说这很难，他必须考虑一下。后来他选择了“卓越”（Excellent）一词。

“那你呢，爸爸？”

“‘选择’（Choice），因为如果你可以选择，你就是自由的，这就是美国。”

但是，纵观日裔美国人小林寺的一生，他所谓的选择（Choice），究竟是自由自主地选择呢，还是被美国人强制性地选择呢？恐怕他是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吧，恐怕历史也会给出一个公正的答案吧！

读者朋友们，你们认为呢？